文 若瑜
早就聽說斗龍坡這個地方，有人稱為關(guān)口的“小西藏”和世外桃源，經(jīng)不住村上人的熱情邀請，于一個初冬下午，相約幾位同事一起進山，尋訪斗龍坡的真容。
“斗龍坡以前叫走龍坡，傳說有條作惡的蛟龍，被南海觀音鎮(zhèn)伏，不可惡出，只能善走，后人口音斗、走不分，所以諧音斗龍坡了”。同行的楊溪湖村書記一邊叫來住在山里的老曾當向?qū)?，一邊借了一把鐮刀開路。一行人順著陡峭的雞腸小路，低頭彎腰，躲過荊棘，扯著古藤，轉(zhuǎn)過三十六道彎，跌跌撞撞，來到一處溪流嘩嘩流淌的石頭溝。
“這里就是楊溪湖的源頭，一年四季水量豐富，從不斷流，同時也是楊溪湖全村人民的飲用水源，沒一點污染，甜著咧”。村書記自豪地向我們述說，同時掬起一捧山泉水一飲而盡。
一行人溯溪而上，泉水叮咚恍如天籟，不過腳易打滑，不時踏進水流中，一股浸人的冰冷讓人抖出幾個寒顫。村書記見狀，馬上揮舞鐮刀砍了幾根柞樹做拐杖，大家才穩(wěn)當一點彳亍前行。
“這是干什么用的”？大家驚詫這人煙罕至的山溝里邊還有一間小土屋。“這是香粉碓，就是以前山里人將木皮屑子曬干，然后用溪水的沖擊力帶動雙碓將木皮屑碾成粉，然后過篩子，打出的細粉賣給香燭行做盤香之類的，現(xiàn)在基本不用這個做香了，所以香粉碓也就廢棄不用了”。老曾一臉憐惜，失落的眼睛里，仿佛還望見這個碓子日夜不息連軸轉(zhuǎn)過歲月的芳華。
大家繼續(xù)朝上走，一座不知建于什么朝代的石板橋赫然映入眼簾，古老堅實，造型氣派，像龜一樣的砌石，靜看群山，兀自巋然。俯身凝望細微處，經(jīng)歷歲月的洗禮和溪流的沖刷，像是長了不少的皺紋。“這就是吊藤橋，說起這座橋，還有不少典故喲。”老曾打起哈哈，向我們娓娓道來。以前這條溪下游十幾里的地方，有一晏姓大戶，家境殷實，家中獨子為討山那邊漂亮的北鄉(xiāng)姑娘為妻，出動轎子沿著山路接新娘走到這里。因溪流隔斷無法抬轎過去，轎夫只好讓新娘子下轎，移動三寸金蓮，顫顫巍巍吊著溪邊的古藤踏過去。誰知新娘過岸之后無論怎么也不愿上轎了，她說“上兩次轎，意味著嫁”，硬是堅持高高低低、走走停停，沿著十幾里的山路慢吞吞走到了晏家。那時又沒通訊工具，晏府盼星星盼月亮急得要命，終于等到新娘子拜堂成婚時，天都快黑了。外面就傳言晏府雖然財大氣粗，但新娘子還是走路過來的，還吃了一頓摸黑的喜宴。晏老人家細想確實如此，為挽回臉面，出巨資請能工巧匠在這山溝里修了一座石板橋，平坦光滑，解決了過往行人的安全，后世人都感激著呢。逢山開路，遇水架橋，先人們付出了艱辛的努力和智慧，在肩挑手提的年代，這些石料是從哪里開采的，又怎么運進這遠離人煙的山旮旯，實在是難得其解、令人尋味。
“看，瀑布”！不遠處，一道三十幾米的瀑布自懸崖峭壁傾瀉而下，晶瑩剔透，稀里嘩啦，恍如大珠小珠落玉盤，形成一個幾米深的水潭，清澈見底，幾片落葉飄忽，仿佛蜻蜓照水、臨鏡而妝。
“以前這里還有一個生產(chǎn)隊，住了十幾戶人家。還有一個教學點，山里娃讀書走山路腳都起泡。最后一位過世老人叫黃育富，留下一棟吊腳土樓，他的兒子賣給外地人養(yǎng)蜂，后來也嫌這里太偏，走了。還有一戶叫陳禮華，早兩年移民兩口子搬到山外去住了。那時為了照明，山里人自己集資搞了一個小水電項目，你看這里還有水管子、電線桿”。老曾撿起一個電瓷葫蘆，仔細端詳下，裝進自己的衣兜。“這可是個文物，可以告訴后人我們的先輩曾經(jīng)在這里不畏艱難和閉塞的條件，戰(zhàn)天斗地，靠奮斗、靠自己的雙手創(chuàng)造出自給自足的生活。那時山里人還砍雜樹燒木炭，現(xiàn)在還有不少老炭窯，販炭的伙計推土車、騎單車、還有肩膀挑的，熱鬧非凡，人就像牽線一樣。那時冷天比現(xiàn)在冷多了，經(jīng)常打霜下雪結(jié)屋瓦凌，木炭賣到瀏陽縣城里，遠的還賣到了長沙、平江。山里人燒炭技術(shù)好，很少煙佬里（未充分炭化的木頭），真的是搶手貨。有人天冒亮就搶了木炭用麻布袋裝著趕路，因看不清有的木炭還冒完全熄，走著走著麻布袋都起火了，只好往路邊的水圳里扔，漆黑（土話熄滅）”。老曾又打起哈哈，仿佛又回到過去擔炭腳的歲月。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在這千山重疊、空氣清新的山野之地和綠色氧吧，山民們曾經(jīng)與世無爭、自享悠閑，他們秦人般生活勞作的遺跡或舊址已成為我等好奇之輩尋古探幽的好去處。返程的路上，村書記躊躇滿志，說希望斗龍坡的美麗傳說和青山綠水能吸引外界更多的關(guān)注探訪，在保持原生態(tài)的狀態(tài)下發(fā)展民宿旅游，相信有朝一日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斗龍坡定能成為近郊鄉(xiāng)村旅游的明片和亮點。確實，真正有質(zhì)感的生命體驗，在于仁山智水、回歸自然，這也是生活在鋼筋水泥叢林中的現(xiàn)代人內(nèi)心深處所渴望的。
斗龍坡，我會再來的。
(作者工作單位：湖南省瀏陽市關(guān)口街道辦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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